第二章凤凰仙子文/石头狮子吼小汀扯住小七，想把他从石头上拉起来。小七不再执拗，顺势站起来。小汀松开手，跳到大榆树跟前。农村的孩子经常在地里干活，性格质朴之中，往往带些狂野。男孩如是，女孩也如是。小汀举手团身，抱住大榆树粗糙的树皮，三下两下，攀上了树桠。见小七还没动窝儿，便招手让他过来。小七无奈地摇摇头，心想：“骑鹤仙人的后代，的确梦想还在！这都什么年月了，村里的老人家都不再讲龙的故事，这人还和我讲凤凰仙子的神话。”小七心情不好，腿还瘸着，但拗不过小汀，于是一边埋怨，一边走到树下。尽管他个性温和沉静，到底是男孩子，爬起树来比小汀更加干净利落。只见他助跑两步，纵身把住断枝，就势倒了几手，一缩身，消失在树叶里。当小七进入到枝叶里面，看到小汀攀枝踩叶，还在不停地向上爬。他不耐烦地喊道：“到处都是虫子，别往上爬了！”夏天的树上的确有不少虫子，趴在树皮的褶皱里，或者躲在树叶背后。如果不小心接触到它们，那些长在柔软身体上的细毛就会刺进皮肤，使之红肿起来；同时毛孔变粗，奇痒难耐。但是虫子没有阻止小汀，对于虫子的恐惧也没有减慢她的速度。她还在小七的头顶上爬着。傍晚的太阳看着高，但落得很快，一会儿就压山了。他们已经爬得很高，从树叶间可以依稀看见整个凤仙湖面。而此刻湖水开始泛黑。小汀来到一根小手腕粗细的分枝前。小七看见她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唬得六神无主，止不住地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她出现了幻觉吗？小七大声吼道：“小汀，小汀，停下来，停下来，我相信你！我相信有凤凰。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不能再爬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小七的呼喊，小汀在那个细枝前停下来。小七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从眼皮上滴下来的汗水。小七喊道：“我们回去吧。”小汀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颤巍巍地站起来。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小七地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双脚用力，猛地窜上去。就在他要抓住小汀的那一刹那间，后者向前迈出一小步后消失了，——从小七的眼前消失了。小七暗叫不好，眼泪飙了出来。彼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它最后一抹余晖，血红血红的，凝在远山。小七疲惫不堪，伏在在树干上，浑身火烧火燎地疼。该怎么办？回去吗？跑到小汀家去求救吗？小汀怎么突然消失了呢？掉到湖水中去了吗？小七用力听着，却没有听到落水的声音，只听到湖水拍打着岸边，以及晚鸦一群一群地归巢。他忽然想到，小汀刚刚踏过的那个枝条并没有断，同时也不曾有其他的枝条断裂，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决定试一试。想起两人一起爬树，大把大把地吃榆钱，小七的眼泪涌出来。他只好等着眼泪流出，心情平复以后，提起精神，开始爬树。他很快爬到小汀站起来的地方，——那手腕粗细分枝的确过于细小，平时没有那个鲁莽的小孩敢爬到这里。他长长地吸了一口，猛地站起来，学着小汀的样子，把两臂张开，在哄哄的心跳声中，向前迈了一步。陡然间，他看到了小汀。她正坐在前方，抬着头看他。看到他出现后，小汀高兴地跳了起来，说：“你终于来了。”小七看到小汀，心下大慰，同时也迷惑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刚刚还在大榆树上，现在怎么突然来到这里？这是在做梦吗？他抬眼看去，眼前有一座汉白玉的桥，如虹霓一样凌空而架。桥下是婵娟流水。原来他竟然站在一片草地之上。而对面是有几座古雅的庭院，没有围墙，绿水环绕。我大概是死掉，或者昏迷了，小七想，这眼前就是奈何桥吧？他木然地问道：“我们这是都死了吧？”小汀笑着说：“没有啊。这是凤凰仙子的住处，我正要去找她喝茶。”“什么？凤凰？仙子？”“是啊。过了眼前这座桥，”小汀指了指远处，说道：“那对面庭院的主人，就是凤凰仙子。”小七向前看了看，毫无兴趣，冷静地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爸妈该着急了，找不到你的话，他们会急死掉，而且天黑了，”“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坐一会儿吧，”小汀说着迈步上桥。小七只好跟上。两个孩子走上石桥，脚下流水叮咚。走过拱桥高处，两只灰喜鹊喳喳飞过来，落在一侧的栏杆上。其中一只开口说道：“汀小姐来了啊，我们仙子欢迎你来。”另一只问道：“这一位公子是谁？”小汀答道：“谢谢两位来接我们。这位是呼延未，种下祖先树的呼延氏后代，叫他小七就好。”两只喜鹊闻言道：“失敬，失敬，欢迎两位。”在两个孩子的前面，喜鹊翻飞着，似在跳舞，似在引路。两小紧紧跟上，很快来到一处竹林边，一只喜鹊提高了声音喊道：“云华公主，汀姑娘和呼延公子来了。”一有个舒缓的声音从竹林中传出来：“请两位进来喝茶。”两小沿着一条青砖小路走进竹林。两只喜鹊不再跟随，自顾自地飞走了。走不甚远，在小路的右侧有一座凉亭。其匾额上镌着“凝翠”二字。凝翠亭的两楹有一幅对联，道：三千弱水知何处，八万须弥入个中。亭中放置茶桌，有一位姑娘面对台阶而坐，大概十六七的年纪，身材纤瘦，穿着白色的长裙，头上发髻高挽，插着一根玉簪。鹅蛋型的脸，峨眉细长。姑娘看到有人来到，忙站起身，朗声说道：“欢迎小汀。欢迎两位。”小汀很开心，说道：“又见到你了，云华姐姐，我心里特别高兴。我们冒昧打扰，还请你见谅。““我也是特别高兴看到你们来，”仙子回应道“我想你也该来了。”“这是小七，呼延伯伯家的长子，就是这祖先之树对面的那一家。“小汀介绍说。“您好，云华公主，我是小七。““小七，你好，”云华公主说道，“叫我云华姐姐吧。来，请坐，我们一起喝茶。”三人落座。云华为客人斟上了茶。小七闻到一股桂花的香味，心中不禁赞叹。一边小汀说道：“这茶好香，是桂花香吧？”云华闻言，笑道：“是啊！这是桂花香，是我不久前去到嫦娥那里讨来的。”“嫦娥，是月宫的嫦娥吗？”小七诧异道。“是啊，”仙子道。“那不是神话吗？““神话？”仙子道，“对你们是神话，对我却不是。”“这不科学，”小七嗫嚅道。白衣的云华看了看小七，微笑着说道：“你的确来到了不怎么科学的地方。”“活在当下吧，”小汀在一边说。云华道：“这话特别对。”小七感到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陌生，还是因为不科学，或者两者兼具。小汀得到赞许，心里特别高兴，对小七说道：“我没骗你吧，这就是凤凰姐姐！”小七点点头。“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不知道，”小七说。“两年前，有一次抓人，有你，有我，还有小六子几个人。小六子抓我；我爬到大榆树上。他追着我，我吓得赶紧向上爬。爬着，爬着，就爬到了凤凰姐姐的家门口，姐姐就给我打开了门。”云华公主听着小汀绘声绘色地说话，笑得非常开心，说道：“是的。我赶紧打开结界迎接这个鲁莽的小姑娘。我要是慢一点儿，你就掉到湖里去了。”小汀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谢谢姐姐。”小汀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对仙子说：“我们这次来，是有个急事……“仙子说：“是砍树的事情吗？”小汀和对望了一下，齐声说到：“是啊！”仙子见状，掩口而笑，说道：“不是未卜先知啊。我本来就住在这棵大树上，是这里的村民，你们的邻居。我听到村里的变故，难道不正常吗？”“可您这里不用太阳？”小七说。“非也，我们用太阳。除了使用太阳之外，我还有一位发光的动物朋友，一个夜行者，它叫烛龙。乌鸦归巢的时候，它发出光辉，等鸡叫的时候，他开始睡觉了，不再发光。““我们只有萤火虫。”小七说。“你们有电灯，”仙子说。三个人笑了一阵。仙子蹙眉道：“但这件事情不好办。树是人种的，砍与不砍，都是人间事。人间的事情人间管，这是几千年前，颛顼大帝定的规矩，我们都得遵守。”“规矩就不能通融吗？”小七犹豫地问。“规矩能通融吗？如果和道德律、自然律绑在一起的规矩能通融吗？”小七迷惑起来，说道：“谁在维护这些规矩呢？”仙子继续道：“如果是自然律，自然本身在维护它。比如你从树上跳下来，一定会落到地面上；如果爬得太高了，落下去很可能会摔伤腿脚，这符合牛顿定律，但牛顿不用惩罚这个跳下来的人，大自然会惩罚他。除此以外，还有些规律，它属于道德律，由西王母、东王公、祝融和禺强共同主理。“这个大榆树是呼延氏的祖先种下的，作为他的财产，它的生长、砍伐，就应该由他的子孙来管理。我们非人之属就不好介入了。一旦介入会引起许多麻烦。”“会有什么麻烦呢？”“首先，四帝会管。即使四帝网开一面，依然会有问题。非人之属介入人间事往往示现神迹，或者产生奇迹，从而增加人们的迷信。迷信使人盲目，盲目使人盲从。迷信、盲目、盲从是我们山家大忌。我们必须要克服它们，当然也不愿意人类产生迷信、盲目和盲从。我们将此看做莫大的羞辱。”“刚刚小汀说，活在当下，可是活在当下非常之难。人与非人都一样，不是活在过去，被回忆所牵绊，就是活在未来，被梦想、恐惧所裹挟，从而无法活在当下。再加上迷信和盲从，就更加无法活在当下了。从我们山家看，这是最大的麻烦。”小汀听不明白，说道：“管他用什么办法，这棵树活下来就好。它活下来，我们就可以爬树，上树吃榆钱。”小七听了也点点头。云华说道：“到时候，恐怕吃不成。在洛阳不远，有一座繁塔。繁塔下，有一棵古树，村民在上满挂满了符箓，各种颜色的都有，随风飘扬，就像它穿着一件俗艳的衣服。有人在树下磕头，祈求护佑。这种神灵之树，你还能在它上面爬树、吃榆钱吗？”这时，竹林外传来喜鹊的声音。云华公主笑道：“贝公子来了！他法力无边，或许有办法。我们一起去迎接他。”永哥说文化
支持原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