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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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7/31 1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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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不对,是每个月,当桂花满树的时候,就会想起好多事。

桂花有两种,一种月月开,俗称月月桂,“月月桂”就像是喊小姑娘的名字。它花朵细小,小姑娘一样淡淡的嫩*,只要天气晴好,几乎能一年开到头;另一种金桂,只有秋天才有,花朵大,金*色,其实更像是在叫“金贵”,不是小姑娘了,当然要金贵得多。

从前江山新村的屋前屋后都种着月月桂和金桂,刚搬来那阵子,有朋友打电话来询问该怎么找。很好找,屋前屋后都是桂花的那家。过了一阵子,这个“好找”就不好找了,邻居们的屋前屋后也种满了桂花,整整齐齐,有种要成为市花的趋势。于是又种上一株芭蕉,方圆半里就能瞧见的绿肥红瘦。

在我眼里,桂花、芭蕉已成为另一种门牌,比蓝漆铁皮上僵硬的文字要生动,要鲜活,要认认真真,唯一金贵的是,它们更需要雨水的滋润。

桂花不但结蕊满树,还会飘落如雨,地上铺满了桂花的时候,金贵金贵的,门前有几小步台阶,进门时会有种众臣上朝、昭告天下的感觉。有时候泡一小碗藕粉,就去树上摘下几蕊,撒在藕粉汤上,让桂花的香和藕香比拼较劲。它们俩,一个经开水冲泡有节制地款款而来,另一个经暖阳照射尽情芬芳,毫无保留,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每当满树桂花将落时,邻居的阿婆就开始忙碌了。她是邻家的保姆,负责洗衣做饭等等杂务。

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收集好多的桂花。她是最早的赏花人。

别人走过说一句,好香啊,就走了。她呢,要上前细瞧,踮上脚尖,好像呵护一群刚出生的宝宝,我一直觉得那些桂花是在她的目光中长大的,那些金桂只有被她看着看着才会金贵起来。南方人俗称的“日头”虽然日日普照,但有时只适合晒被子晒虫螨,晒豆子晒谷子;有时又太远,没有亲近感;有时过于灼热,遍洒大地,没有欢喜与专注,“日头”怎会记住一小蕊桂花呢?它们只是顺手牵羊而已。

于是她养大了那些桂花,那些桂花呢,又反过来养她的眼,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或秘密吧。每到桂花将落时,她就找来干净的床单铺在地上,将桂树慢慢地摇,慢慢地,轻手轻脚,就像哼一曲摇篮。我没见过这么爱桂花的女人,她铺下的床单,像是在邀请金贵和不金贵的都一同落到她的床上,与她同床共枕。想象着晚上,一个一辈子都在干活的农妇,多么金贵的躺在素净的床单上,嗅着一头扎进棉布里的丝丝入扣的香,深入骨髓的一切,恍如回到婴儿在子宫里的模样。

她将它们装进玻璃瓶里,一个瓶子就是一棵树,一个瓶子得多少目光来养活。将它们晒上好多天,重新又装回瓶子里去,让嫩色渐老,泡茶,做糖桂花,就好像用杯子装满了一杯水,清清凉凉淡淡爽爽可以一直喝下去,她的骨子里积攒了好多这样的宝贝。

看她如此喜爱,邻居们纷纷邀请她去摇桂花,金沙铺地,不如授人桂香。

桂树下的床单,接了一床又一床。

腊梅可栽,月亮时圆,桂花一直芬芳。如果一直这样摇下去,那么一个人的命运无可厚非也就是与那些树缠绕在一起。

可是,之后二十年,无人再摇桂树。

人是肯定不在了,路过那一排桂花时,我想。

十多年前还会遇见,但不是在桂花树下,她已换了另一副模样,秋菊的模样。行走,只是行走;匆匆,只是匆匆,不说话走得飞快。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比祥林嫂要精干,比窦娥要肃穆,比小白菜更沧桑。听从前的主人说起,她在四处奔波打官司。

她惹了官司?

县城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如果接连十年未谋面,没有音信,可以就此断定,此人已归天了。

陆陆续续听到过一些消息,说是村里的老房子被拆,她不服,于是桂花神一路申冤,就成了秋菊。当然在很多人眼里,那也叫刁民。

将一个深入骨髓爱着桂花的人想象成秋菊,是件困难的事情。

她的事始终是她的事,别人的痛苦换不来太多的怜悯。人,一旦被剥夺了某些权利,就会成为另一个人。拥有的短暂的生之甘甜,又如何离开了地面?

一切杳无音信。

为了什么而生存?生命从出现到消失,大部分时候会用于盲从。让我吃惊的是,一个农妇不听从命运的安排,像电影中的圆镜头,一个一个走过去,电影中的潘金莲怎么也走不出那个圈。

如果将她的故事拍成电影,那么影片中的两个女子,她们陌生,她们相遇,她们靠近,她们告别,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生过的是那些装进瓶子里的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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