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期(总第期)
丹噶尔文学苑主旨:
促进湟源和各地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介绍湟源和各地悠久历史文化;以小说、诗歌、散文等多种文学体裁形式反映湟源和各地自然风貌、人文风俗、历史景观。
记得我外婆家的老房子只有北房三间,西房和东房各两间,是外公借钱盖的,杨木的顶梁土块垒起泥巴涂的墙,雕花的木窗上贴着洁白的窗纸。最东头角间房顶上开了一个天窗,房里面有案板、大锅、灶台和风箱,碗柜里摆满了腌菜用的坛坛罐罐,外间用半截墙相隔磊着土炕,土炕紧靠着东墙和南墙,两面墙上开着两扇窗连着外面的世界也连着土炕,也就多了两个我和五舅看外面世界的眼。这两个小窗是木头做的小花格,一格一格地却安装上了唯一的对凑来的旧玻璃,紫红色的油漆被风吹老,被雨淋旧,像斑驳的岁月一样深深浅浅,看上去已陈旧很老迈了。
小时候的我,总爱趴在那个土炕上的窗台向外瞅,瞅外面的一方天地,也看天上的一朵朵白云。春天来时,去年那场刮丢了的风又悄悄地刮了回来,把大门口的杏树刮出粉嘟嘟的花蕾,看着就让我欢喜的要紧。院里那棵李子树也穿上了一身浅绿,鹅*的小花一嘟噜一串的那么好看,却也耐不住寂寞挤破脑袋深出南墙外去凑着热闹。西墙根有个牛圈,旁边也搭了个简易的鸡圈,平时几只母鸡就悠闲的在院子里散着步,有花胡子、尕翅膀、红冠子和双冠子七八个鸡,时不时的伸着脖子捉虫子吃,还有一只芦花鸡蹲在窝里哼着咯咯哒,半天不挪窝,不知是真要下蛋还是又要下谎蛋。小黑是一只哈巴狗,大多数时间都懒洋洋的趴在东头大门口的窝里,眼睛半睁半闭守着猪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只老鼠不知从哪里悄悄的溜了出来,兴许想弄点粮食回去改善伙食,可是任它怎么狡猾,也逃不出小黑那双狗眼,小黑汪汪汪的叫着扑向老鼠,院子里鸡飞狗跳耗子跑,顿时乱作一团了……有一次我还看见一只*鼠狼在南墙上走来走去,正在寻找机会向院子里的母鸡们下嘴,好在有小黑在,呲着牙汪汪大叫几声,*鼠狼最后还是逃之夭夭,溜之大吉。早晨,太阳的光耀眼的照在外婆家的院墙上,墙基的每一块带着晨露的石头都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生机勃勃。傍晚,太阳又斜斜的打在院墙上,踽踽而行,忽隐忽现,像一个垂暮老人,影子有些落寞,不禁的心生怜爱。夜里,躺在炕上的我睁着眼睛不肯睡,悄悄的等,等月亮爬满院墙,爬上半格窗,柔柔的照进小屋,等如水的月光滑落在我被窝上,月光亲吻到我的脸颊时,才带着满足的笑入梦,因为我怀里搂着的是月亮。最喜欢冬日有雪的早晨,窗上厚厚的一层霜花,看起来像一幅素描画,有山有树隐约还有人,调皮的我总爱在上面画上一朵自己喜欢的花,画一池带波纹的水,想象着在水里扑通几个来回呢,多美哦。用嘴在玻璃上呵几口气,再用手指刮几下去掉玻璃上的霜花,一道白的光透进小屋,眼睛贴着玻璃看窗外,雪停了,树木是白的,房子是白的,村庄是白的,连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远远望去,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那一刻世界是安静的。院子的雪地上印着几趟梅花,我认得,那是小黑狗站岗放哨时留下的脚印,还有两条细碎的,我不认识,也许是只饿坏了的野兔,或者是只迷路的山鸡慌乱时留下的痕迹。每年的初冬,东面墙上的窗户就用土坯封了,泥巴抹了又抹,仿若这样做了,寒冷就会离开走远,也听不见风声呜咽,只是可怜那堵了的一面的冬季风光也被挡在墙外,也挡住了我看东面风景的一只眼。清明到了,窗户被打开,风和阳光最早透了进来,春光乍泄,一屋子的绿。我急急的站在凳子上往外看,还好,院外的那棵高高的白杨树上,喜鹊还在,窝也在,那对喜鹊夫妻正忙忙碌碌的叼枝衔草,将巢又修缮了一新,说不定过不了许久就能多出几个小家伙给我一个惊喜呢。外婆看我老是趴在窗口呆呆的往外瞅,叹着气对舅舅、舅母们说:大姐家的这孩子有点痴,天天爬在窗户上看,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呢。我听见后大声的喊:外婆外婆您来看您来看,站在晒衣绳上的那对燕子我认识,是咱们家的,去年秋天飞走了,如今又回来了。外婆看了一眼对我笑着说:是阿是阿,是我外孙娃的燕子呢!真不知它们这一路经历过什么,我想象着燕子们肯定是又苦又累了,甚至想象着小燕子们差一点被狂风折断翅膀,再也飞不回来了,但它们还是执着的往北飞,因为北方有我也有它们的家,有我们彼此的思念,尽管它们瘦了倦了,飞回到这个家了,一切都是值得庆贺的……许多年过去了,外婆家的老屋早已不在,外婆也去了远方的山坡上守望着外公。现在我们都已住进了宽敞的房子,窗也比过去的老房子的大多了,亮堂了,但都是塑钢制成的,冷冷硬硬的没有温度,让我时时想念起了木格窗的油漆味。这一切都变了模样,没有改变的是我还会时常站在窗前,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夜晚,看窗外的风景,回忆风景里的故事,故事里都是我从前在窗户上疏忽没有留意到的外婆,每天在院落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和光阴勾陈的似水流年,也有似曾相识燕子归来,更有喜鹊报春带来的人心温暖,似乎春的韵味越来越浓了……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岩峰,丹噶尔古城人,生于柴达木盆地,一个喜爱文字,热爱生活,憧憬大自然的老兵。青海作家协会会员。
诵读老师简介:
人闲桂花落,本名王桂花,一个认真安静执着的人,喜欢音乐文字和朗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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