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银铃
有人说，这是本像“暗号”似的书。
而能被称之为“暗号”似的书，掐指数数却是不多的。我迄今读过的书单中除了《查令十字街84号》之外，便只有箫丽红的这本《千江有水千江月》。
故事的女主人公贞观是台南海港布袋小镇殷实人家的女子，男主人公大信是台北长大、去英伦留学的新城市一代，这本书的情节便是围绕着男女主人公从相识、相恋到最后分开来展开的。而这两人的相识，应该是托了中国人大家庭多亲多戚的福。若不是后来爱上，恐怕他们都不晓得彼此的辈分称呼到底哪个合适呢。但世间大都痴情的男女只能做含糊的兄妹，好像林黛玉和贾宝玉。
也有人揣测，萧丽红笔下的这份情，酷似亲身经历过。
我以为，说这句话的人大抵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见过作家朱天心的话。朱天心曾说过：“我最记得念大学时第一次花开，那时萧丽红的《桂花巷》正在联副上刊载，萧丽红住在《千江》里贞观住的台大对面的一家民房的破楼上，时常约我放了学去她那聊聊。那会便抢新摘了第一枝桂花去，和她虽是旧相识，但一段年纪的差距使她只当我是丫头并不说女儿知心话的，后来看了《千江》，想想与大信的分手应该是那段时日了，而那样一个秋天里的一枝桂花香，不知可有助她在渡劫中能有一丝豁脱。”
不过，如果因此把《千江》定义为所谓爱情小说，又显得过于偏颇了些。虽然两情尽痴时，哪怕再小一件事、哪怕再平静的无声瞬间，恋爱中的人心中也会有“直见性命”的瞬间。爱过的人都知道，那是小我之最有破坏力的震荡。贞观屡屡在和大信身边、信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默契，也许，这样的初恋却是认清自己的过程、欣赏自我之投射。青春期的自恋与恋人，都是一触即发的火。
但这并不是小说的重力所在，四季时令、传统民俗、邻里乡爱才是书中温婉细腻的主角。
大篇幅中国民俗的描写：春节里要准备各式吃食，在家中各处贴春联，正月初九做节礼、敬拜玉皇大帝；端午节，新娘子缝制十二生肖、葫芦、金瓜等各式各样的馨香，分送给邻里小孩；七夕节，家家户户焖油饭、搓圆仔、拜七星娘娘……平实的日常生活，在大家族的圆融中似一幅雅致的山水画温和展开，淳朴浓烈而不觉腻俗。
而台南乡间的月色，小屋，青山，池塘，乡民们骨子里的淳朴忍让宽容和厚待，情痴般力透纸背，在箫丽红的笔下愈发显得温婉动人。如此环境下成长的贞观养成了宽厚的性格，促使她总是能很快调节自己的心境。恋情中仅有的两次意气用事，她也终于明白，“年轻时就有这种可笑，可以把最小的事当做天一样大”。
故事的最后更是描摹出了贞观深邃宽厚的心境，没有圆满的结局但让旁观者看到了释然。——“她要快些回去，故乡的海水、故乡的夜色。她还是那个大家族里人见人喜欢的阿贞观，所有大信给过的痛苦她都将在这离寺下山的月夜路上，将它还天、还地、还诸神。”
没有纠葛缠绕，让万物循着它原本的轨迹发生。中华民族的宽厚一脉相承，在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人世长久不尽，即使两相忘于江湖，也是千山同此月，千江同此水！”
年岁会老去，风俗也终将变成历史。但是，那些烙印进骨子里的亲情、乡情、爱情不会变，更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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