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尚的灵*致敬
在我看来,目前闫桂花最好的作品还是她的那些“家族史”系列。
在同煤这个文化圈里,第一个让我读出泪水就是闫桂花的作品。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作家的作品就不好,因为每个作家的经历和世界观人生观不同,艺术质感不同,反映在他的作品中,就会呈现出不同的风格来。它们或震撼;或悲惨;或愤怒;或看似轻松实则深远;或看似诙谐实则深刻……
这不仅仅是因为闫桂花作为女性感情的细腻,以及她在文字中感情用力留下了过重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笔下的人物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她是那些故事的参与者,是那些人物里的一员。有的作家也写矿山,可能他们笔下的人物或故事是听来的,或是看到的,或者是采访来的,甚或就是发生在他们的身边。但有一点,他们不是那些故事中的一个演员,而是一个观众,他们是站在一个高度的来关怀的,这样就有距离,有距离就不会像发生自己身上那么的刻骨铭心。闫桂花笔下的母亲有我们母亲的影子,她笔下的父亲有我们父亲的经历,她笔下的大哥就生活在我们身旁。她的泪水,她的情感,她的爱情,可能就在某个瞬间和我们相遇过。
《我的父兄是矿工》,《母亲的收藏》,《父亲和公爹》是她描写“家族”的系列作品。通过这些作品,你可以了解到一个普通的煤矿家庭的日常生活影像,这些影像反映着煤矿工人的人生感受和真挚情感。这里没有矫揉造作,没有大肆渲染,而是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但闫桂花却用满含真情的文字把这些平常普通的生活给予了深深的凝望。其实她的情感具有普遍性,我们有幸在她的作品中读到了生活的真实。她在写这些作品的时候,情感是自然流露的,甚至是一气呵成的,你甚至可以在作品中感觉到她的呼吸。她好像就坐在你面前,微笑着,一边谈一边比划,偶尔还擦去眼角挂着泪滴。但却一直微笑着,甚至还拍着你肩膀。
《母亲的收藏》是获过全国煤矿乌金文学奖的作品,母亲收藏的是三张奖状,三张奖状关系着三个亲人的命运。母亲的前夫因工作突出,得到了奖状,却失去了性命;父亲得到了奖状,却意外伤残了;因此母亲见到奖状就害怕,见到奖状就会勾起对往事的痛苦的回忆,甚至觉得那是不祥之物。没多久,大哥也拿回了一张奖状,母亲的心一下子被刺伤了,可她却强忍悲痛,微笑着对儿子说:你可不能瞎扑死呀。声音颤抖的很,母亲哭了,儿子以为是母亲高兴的。不久,大哥出事了,在井下砸断了腿。
“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一年,大哥在井下把推砸断了,在医院我看到大哥的时候,他满脸煤黑,身上是一身黑黑的工作服。一条裤腿被撕开了,一条腿的骨头在外边裸露着,裤子整个被鲜血浸透了……我用棉球给大哥擦擦嘴,然后为大哥喝水,我一边喂他喝水一边流眼泪,大哥却安慰我:断胳膊断腿矿上常有的事。大哥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哭了……”在这个画面中,如果我们没有任何一点感动的话,那你肯定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体会的。我们假设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就是我们的大哥,甚或就是我们的父亲,你看到他黑黑地孤独无助地躺在那里,医生也无能为力,他忍着剧痛,那白花花的骨头上沾满鲜血,你就站在他的身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却无从下手,不知所措。作者不是一个旁观者,这场经历是她刻苦铭心一个记忆。虽然那个男人是她同母异父的大哥,但那个男人在父亲出事后,却一直充当着家庭的顶梁柱。
读了这些作品,我对矿工有了更加深厚的感情和认识。想想在神东集团学习期间,下到几百米深的矿井进行采风实践活动,当随着车缓缓开进地层深处的时候,我在一霎那之间,眼泪刷刷就下来了。那一刻我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每次坐在接送车上,我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来。他们的头发已经日渐稀少,发质柔软,眼神瓷实安详,像那些瓷实的煤一样显得天然淳朴。当你走进他们,着实地看一眼他们,你的内心就会感动甚至产生一丝震撼。
我们可以从《父亲和公爹》中,看到两个老人晚年幸福生活的碰撞,那里也许就有你父亲的影子,从一开始的“摩擦”,到最后的“融洽”,生活处处都有未知和感动,里面充满了许多戏剧性的情节,只有切身的体会,才会显得那么真实。特别是作者喊一声“爹”的时候,两个老人竟然同事应答,到底是在叫谁?富有极强的生活气息。当《长发轻轻飘》中的“我”被一个爱我的男人从旧屋抱走的时候,“我”看到我的母亲泪眼婆娑,“我”明显感到母亲的手抖了好几下,她仍然微笑着,她希望我幸福。这个小说从一开始就很抓人,这个场景每个女孩子都有过,从被那个男子抱走你的那一瞬,你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那一抱最痛苦的是母亲,她彼时的心情只有你做了母亲才会体会到。而小说中的“我”却并不幸福,后来“我”一直称丈夫为“女儿的父亲”,并且已经分居,一段失败的婚姻就这样开始了。命运中“我”的宏姐成为我唯一的知己。长发轻轻飘,一切随风而逝。一个不错的情感小说。按照这个时期作品的风格,我的推测,这可能是作者的一段真实感情经历。
如果你想通过认识闫桂花这个人来了解她的作品,或是想通过她的作品来了解她这个人,也许都会有所偏颇,文如其人在她这里也许是个例外。因为你所见到的她总是海阔天空,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把一切都看的满不在乎的样子。而作品里却是把感情用的那么深;那么真;那么诚;那么重。在随后的作品中,《兰成走了》,《又是一年中秋节》,《E时代少年》,《穿旧裙子的英英》,《屋子的味道》等,不管这里有没有作者有意写到自己“家族”的事情,但我们已经很难从中找到作者用力描写的痕迹了。能够走出来,自然是好事情。可以看出,闫桂花的写作正趋于成熟,特别是去年上了鲁迅文学院之后,她的视野开阔了,认识了不少天南海北的良师益友,从思想上和作文上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有人说,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文学。写作到一定的时候,技艺层面已经区别不大了,彼此之间比的就是胸襟和气度。很多的作家,在文字、叙事、谋篇布局上,都流畅得不得了,可就是写不出好作品,究其原因,还是作者这个人太小,太窄,境界上不去,视野打不开。李后主、曹雪芹他们是在用命写作的,鲁迅也是把自己写死了,这种生命投入,代价是很大的。今天很多作家把写作变成了牟利、谋生、得名的工具,笔虽然还在写,心里对写作却是轻贱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写出大作品?世界本无正常,一切的正常,惟存自己内心而已,心乱了,一切皆乱;心若清明,万事通达。因此文学的知己,外面求不得,惟有向内心求。今天,我们仍期待“灵*”的写作,哪怕很慢很慢。
感谢作者带给我的真诚和感动,我只想说的是,我们要感激这个伟大的时代,感激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感激那些在地层深处此时此刻仍在默默流汗的矿工们。他们虽是卑微的,可他们的灵*是高尚的,伟大的。祝福他们。
年2月19日凌晨2点
发表于《同煤日报》年2月
闫桂花,六十年代末出生在一个普通矿工家庭里,面对自然灾害,矿难,瓦斯,尘肺病等等,至小对生命的悲悯让她走进了文字,矿山女孩子吃的了苦,当过服务员,打字员,秘书,现供职于同煤集团文体发展中心《同煤文艺》编辑部。现任中国煤矿作协理事,山西省作协会员,同煤集团作协主席。散文《我的父兄是矿工》《母亲的收藏》等一系列散文获得全煤系统乌金奖,小说《父亲和公爹》获得全煤系统阳光文学奖和乌金奖。中短篇小说集《暖》年4月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年春天,参加了鲁迅文学院第八期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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