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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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湾子泊沫港村隶属长轩岭,与研子交界。湾前有一条常年流淌的小河,将半个村子紧紧围住。往年每到汛期,河道涨水,小河的水位也会迅速漫坡,却很少淹没河上的那座石桥。
如今,*陂成为武汉的后花园,曾经的*土公路几经改造后,变成了风景如画的木兰大道。那座石桥,也被拆掉,原址上建起了钢筋水泥桥,双向六车道,宽阔,大气。曾经的小桥流水,不复存在……
从我21岁离开故乡,至今整整30年,其间只回去过三五次。一次是路过;一次是和哥嫂一起归乡参加叔叔家孙子的结婚喜宴;第三次是拆除老屋前,回去清理了一番;最后一次,是去年母亲病故,送母亲回乡安葬。
叔叔家孙子结婚是五年前的事。那一年,站在叔叔家花团锦簇的院门前看我家的老屋,从前高大的老屋在左邻右舍高楼的映衬下低矮了许多,红漆大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鲜艳,暗淡无光。门上一把大锁,把所有逝去的时光和记忆尘封在落满灰尘蛛网的门后,静待主人的重启。
年腊月,下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大雪,老父亲因病逝世。因家中还有高龄且多病的老母亲和准备寒假考试的女儿需要照应,我没有随亲人们送老父亲回乡安葬。两天后待亲人们回返谈及操办父亲后事及故乡老屋的情景时,都唉叹不止。下过雪,老屋又年久失修,屋瓦破旧,四处漏风漏水,寒冷不堪。
后来,母亲和大家伙商议了一番,决定将老屋拆除重建。
年端午节假期,我跟随哥嫂和弟弟又一次回到故乡的老屋,对即将拆除的老屋作最后的清理。
日新月异的故乡早已不见脑海中残存的影像,面目全非的老屋独立在左邻右舍金碧辉煌的新式建筑中间,显得那么的落寞、衰败,像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委屈地低着头,羞于见人。
门前那棵比老屋还高的桂花树是我和弟弟年少时亲手所栽,待花树长成开花之时,我们却都如翅膀长硬的鸟儿各自飞离。还有屋前东边角落的那株栀子花树,每年四五月花开之时,洁白无瑕的花朵掩映在绿叶丛中,甜甜的清香就会随风飘进屋里,母亲一朵朵摘下放在每个床头,然后将多余的花朵放入一个盛满清水的大碗,让满屋子都溢满花香。
还有台阶两旁的老梨树,虽然早已不结果子了,但以前果实累累的情景却常常是我们甜蜜回忆时最开心的念想。如今,这些树木虽然历经岁月的风霜,却都还枝繁叶茂,只是无人修剪整理,显得凌乱不堪,杂草丛生。
拧开锈迹斑斑的大锁,推开油漆斑驳的大门,老父亲的遗像放置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上面蒙了一层灰。厨房里的后门用砖头砌死了,后窗隐隐有光亮透进。堂屋两边的厢房潮湿昏暗,长长的蜘蛛网悬挂在头顶,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老式家具横七竖八地靠在屋角。
充满童年记忆的老屋啊,怎么如此破旧,苍凉!老屋在无声地向我们倾诉,我有一种喉头发热、眼眶发涩的感觉。
孩童时代建造老屋的情景我还有点模糊印象。父亲在汉口工作,母亲一人操持着家,兄弟姐妹多但都还年幼。多亏了那时候湾门前的小河整治,好多修河的民工住在我家以前的老房子里,那些年富力强的民工在我家盖房的时候帮了不少忙。老母亲时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他们,叮嘱我们不要忘了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
历经千辛万苦,房屋做成功。虽然是土石砖瓦结构,却也充满了全家人幸福的欢笑。后来,哥哥应征入伍,母亲日夜操劳,挂念哥哥,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再后来,兄弟姐妹们长大成人,先后离开了老屋。母亲也离开了她从童年时代(母亲是童养媳)就生活在这里的故乡,到汉口和父亲团聚,只在清明时节和亲戚家中有事之时才偶尔回乡。
破旧的老屋,留下了我们年少时虽贫穷却温馨而美好的时光。老屋内一件件破旧的物品都曾留下我们的回忆,也曾经被母亲视若珍宝,如今却要和老屋一起被我们抛弃和拆除,不由人不伤感满怀。
老屋被迅速拆除,接着又在老宅基重建。刚刚要建好上梁之时,却接到了停建的通知。武汉要举办*运会,通往木兰山主干道两旁的村庄都要拆除重新规划后再建,故乡泊沫港也在这个重建的范围内。我家的新房前功尽弃。
在等待新房成功的时候,已至耄耋之年的母亲在父亲故去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虽然儿女尽心侍奉,怎奈年迈又体弱多病。我们不断地给她鼓劲:老家的房子马上就要做好了,做好之后就可以回乡下去住住新房,和老邻居们聊聊天了!
*运会去年十月份已经举办完毕,故乡的新房几经波折到现在还未修建成功。母亲,也终未等到归乡住新房的那一天就离我们而去。
在商量怎么回乡安葬母亲的过程中,我们束手无策。家乡老屋已拆,新房未建成,湾里的父老乡亲都四散租房过渡,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幸亏在乡下的叔叔婶婶,他们故土难离,在建房工地的旁边搭了二间木板房居住。
他们建议在木板房旁边的空地上搭一个临时大棚,放置母亲的骨灰盒,接受儿女至亲及众亲友的拜祭,然后送至祖坟山上安葬。我们听从了叔婶旳安排,也算是在家乡居无定所的情况下圆满地办完了母亲的丧事,让老人家入土为安。
后来,家乡陆续有老人离世,听说也都是参照我家这个样式办理的。能怎么办呢?所有的遗憾只能慢慢弥补了。
几天前,闺蜜的老母亲病危。武汉遭遇疫情封城,各乡村城镇也都禁足封路。闺蜜在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