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治愈白癜风 http://m.39.net/pf/a_4603724.html追忆老堂哥
文│李相华
老堂哥的一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他老人家在我心中,竖起了一座不朽的人格丰碑。
——题记
时光的洪流确是可以吞没许许多多过往的回忆。但是,无论尘封多久,有些人,有些事,每每想起,“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的离愁别绪,仍使人柔肠百转,念念不忘。已经在天堂里二十八年的老堂哥,就是我时常想起的人。
当年周集小街姓李的有五大家子,因为不同宗,所以说是五李不一李。老堂哥和我是同一个老太爷的后裔,属至亲至戚,一本家谱,一脉相承。老堂哥家离我家不到一百米,来来往往甚密。称他为“老堂哥”,是因为他和我父亲同岁,咱兄弟年龄相差二十八岁。
听母亲说,堂哥十二岁时,我的堂伯就染病去世,家里上无片瓦,下无立锥,堂婶只能带着堂哥逃荒要饭,艰难度日。因终年闻不着肉腥味,堂婶曾经捉过老鼠,烧熟了吃。待堂哥稍长大一些,堂婶给地主家做佣人,堂哥当放牛娃,栖身在地主的柴房里数年。
堂哥同普天下劳苦大众一样,饱受三座大山的压迫和剥削,盼望着闹翻身求解放。年,19岁的堂哥参加了周集区武装工作队,先是在大队部当警卫员,入*后,干起了通讯员,为我*武工队打击顽敌,惩恶除霸,冒险支前等革命斗争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解放以后,没有文化的堂哥拜师学得了理发手艺。土改时,*府分给堂哥两间沿街茅屋,从此,堂哥有了自家的窝。由于家境贫寒,堂哥娶了邻庄陈氏瘸腿姑娘为妻。那些年,没有计划生育措施,堂哥堂嫂生了四男三女共七个孩子,因人口多,堂嫂残疾,生产队工分值低,堂哥家一直经济窘迫。几个孩子中最高念完了初中,就辍学回家挣工分,全家人生活十分清苦。每年年关将近时,大队干部即告知堂哥说公社有救济款下来,堂哥立马让我写救济申请,可以领到三十元过年。
堂哥家的两间房总共不到五十平米,除去锅灶和堂哥放理发椅子的地方,屋里实在窄蹩,孩子又多,晚上睡觉的地方都紧张。堂哥请人做了一块芦柴耙,圈在锅台边,地上铺些草,全家人就这么圏里边过夜。冬天寒风凛冽,堂哥家里和外面一样冷。
全家那么多张嘴要吃饭,生产队分粮不够吃,还好每年冬季县里都有供应粮。所谓供应粮,是指上级根据经济落后地区群众生活困难的实际,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供应给困难群众的救命粮,每年每人在三十斤左右。堂哥年年“脱裤子”方式购粮,即,先借钱从粮管所少买一些供应粮,拿到集市上以市场价卖掉,还了借人家的钱,再用赚的差价钱买救济粮。如此几番倒腾,供应粮悉数买回,全家人就度过了青*不接的一寒一春。
和堂哥家比,我家人口少,父亲在供销社工作,生活相对好一点。母亲没少贴补堂哥家,怎奈杯水车薪。虽说堂哥有理发手艺,可收入微薄,生活捉襟见肘。冬季天短,堂哥家为省点粮食,吃饭三天六顿,还稀汤寡水,即便有点干的还得让孩子们吃。肚子不饿是堂哥每天面对的难题,只能把裤腰带勒了又勒。记得是我念初二时的一个星期天,街北头卖豆腐的王独腿和堂哥打*说,如果堂哥能在半小时内,吃完一斤馓子,不许喝水,他愿*服输,可以买单。饿急头的堂哥真的和王独腿打起了*。结果,堂哥赢了。那天,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我,我看着堂哥双手攥着馓子,皱着眉,眼盯着一旁记时的闹钟,我的心在疼。哥啊,那硬馓子不戳嘴么?哥啊,你要不是肚里没食,哪能这么作贱自己以身试*呢!哥啊,我要是口袋里有钱,咱买回家吃。在众人一片唏嘘声中,我溜走了。
堂哥敦厚诚实,说话做事,从不着急。他替顾客理发时,边理发边聊天,刮胡子,掏耳朵,捏肩膀,捶后背,抻手指,千板不乱。母亲称他“大酸子”。我认为堂哥的个性是憨不是酸,记得他壮年时,曾闹过一个笑话。一天,堂哥骑自行车载着我叔去滨海办事,路上他们叔侄俩一路拉呱。过了小尖,叔叔跳下车解手,堂哥竟然不知,继续边行边说。车又行几里,过了运河,堂哥这才意识到车后叔叔怎么没搭腔,头一调,空车子,忙回车找人。
我小时候,父亲因工作多在外少在家。在我的记忆深处,堂哥对我家的付出数也数不清。那时我头痛脑热常有,堂哥只要听说我病了,立即背起我,医院奔。堂哥人高马大,我不止一次地贴伏在他的后背上,觉着是那么宽阔,那么安稳,象是靠着一座山。早年,我家用泥土垒猪圈,需要鞭墙(用尺余长木棍数次夯实墙体),堂哥用力鞭,我在旁边看。清明节,堂哥骑自行车驮我去远处替祖先填坟,他在前面骑,我在后面坐。生产队分山芋,堂哥用小推车替我家运,他在后面推,我在前面拉。我家粪塘满了,堂哥放下手里活计,先在粪塘上撒点草,不管脏臭,卷起裤腿,抡起挖叉,下塘起粪,堂哥在粪塘里挖,我捂着鼻子躲。多少年来,堂哥从来都是把我家的事,当着比他自家的事重要,每到收麦季节,他老人家就让他的儿女们,先一起把我家的麦子抢收上场之后,才去割他们自家的麦子。如此兄弟姐妹共同先人后己抢收麦子的举动,在全周集街是绝无仅有的。
当年,堂哥对我家称得上是扒心掏肺,而年少的我,曾做过一件对不起堂哥的事,毎每想起,痛心疾首。那是年冬天,16岁的我初中毕业后,在大队文艺宣传队里混。宣传队排演的话剧"白毛女",定于腊月十六晚上,在公社会堂演出。我连剧中的群众演员都不是,只负责与另一个报幕员轮流报幕,实属有我不多,无我不少。不巧,咱李家有位住在灌南大项圩的亲戚,在同一天娶媳妇,去出礼喝喜酒的非堂哥和我莫属。那天早饭后,没借到自行车,我和堂哥踏着积雪,步行来到了亲戚家。中午吃完便饭,我明知喜宴是安排在晚上开桌,堂哥平生又爱喝二两,可我还是闹着要下午回家,说是晚上参加演出活动,不回去不行,谁劝我留下我就对谁生气。堂哥知道拗不过我,望了望屋角处待晚宴用的酒水,咽了咽口水,答应陪我早早返回,喜酒终没有喝成。一路上,堂哥对我没说一句怨言。唉,现在想想,当时堂哥无奈又无助,我是无知又无情。多少年来,那次执意回家的所谓演出报幕,让我的心扉痛彻了一生。
老天爷从来就没有公平过。年年底,堂哥患了晚期不治之症,不可逆转的病情和囊中缺钱的现实,堂哥果断选择了放弃治疗。我去看望堂哥时,兄弟俩人四行泪,生离死别心已碎。人的生命里,有着多少的无奈和惋惜,又有着怎样的悲苦和感伤?!在我有了相对稳定住所,不再为生计到处奔波,可以常邀堂哥把酒叙旧的时候,堂哥就要走了;在我觉得堂哥受尽了生活的磨难,其儿女们都已成房立户,可以安享晚年的时候,堂哥就要走了;在我懂得要感恩回报,从小到大象父亲一样关心、呵护我的老堂哥的时候,堂哥就要走了。悲哉,命乎?!经过不到半年的折磨与煎熬,初夏,我的堂哥静静地离世......
听侄儿们说,在堂哥弥留之际,毫不掩饰流露出他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眷恋,对儿孙满堂天伦之乐的牵挂不舍,对种种未了心愿的向往遗憾。堂哥在踏入天国之门的最后一刻,神情寂然,没表现出丝毫痛苦。我知道,这对于堂哥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也是堂哥对他至亲至爱之人的一种安慰。
堂哥辞世时,刚刚年满66周岁。28年后的今年,我也满66周岁。草成此文,以追念天堂中的老堂哥。
老堂哥,等着我!
写于年10月12日夜
编辑│刘厚霞
审校│龚海鸿
雪山飞鸿|往期精选
李相华│师娘
李相华│三个闲女人,一台忤逆戏
李相华│服务,请记得微笑
李相华│父爱深深
李相华│一个懒字毁一生
李相华│苹果话题
李相华│也说“良心如枕”
李相华│老李乘车
李相华│胞弟之殇
李相华│因为爱情
李相华│谁懂女儿心
李相华│母亲
李相华│渐行渐远老手艺
李相华│自行车印象
李相华│想想心就堵
李相华│我的小人书
李相华│山芋干之忆
李相华│从前的石磨
李相华│烧饭物语
李相华│两颗水晶心
李相华丨泥墙记
李相华|曾痴迷过电影
李相华│月饼的味道
向华│染发
向华│又见穷夫妻
向华│闲话洗澡
向华│饮水往事
向华│那台老电视
李相华│上过一回河工
李相华│大寨记工那会儿
李相华│今昔家乡路
李相华│我对父亲撒了谎
我的学生张爱华
向华│八月桂花香
车库门开着
怀念*人二爷爷何海云
向华│响水湖畔二胡声
向华│做个自觉人
向华│追忆老班长王益民
李相华│旧时夏日
一件好事
好女人铃子
向华│怎么舒心怎么活
向华│狠心扔东西
李相华│今生愧欠母一人
清明专题│李相华:我的父亲我的梦
李相华│百岁姑母
李相华│别样夫妻别样福
李相华│儿时年味
雪山飞鸿|签约作者
李相华,笔名“向华”,曾任中学语文教师,后被选调进公安机关从事文秘工作多年。退休后爱写文字,满足小确幸。喜欢朴实文章,热衷悠闲生活,追求淡定人生。
征稿
“雪山飞鸿”公众平台致力于推介文学爱好者的原创优秀文学作品,努力打造文学爱好者的精神家园,构建同道中人的心灵纽带与沟通桥梁。
平台特点
立足响水,坚持原创,图文并茂,每日更新。
投稿要求
原创,首投。新人请附作者简介,留下联系电话。谢绝一稿多投。
稿件内容贴近主旋律,弘扬正能量。体裁不限,散文、小说、诗歌、杂文等,欢迎分享心情随笔、旅行游记、微言小议、美食美味,请尽量自带图片。
投稿邮箱
QQ.